我站在那个充满刺鼻消毒水味的冰冷病房里,看着那个毫无生气的他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直到那一刻,我才真正明白,那个短暂闯入我生活里,安静苍白的“弟弟”,究竟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过去和多么绝望的未来。
他来到我身边,不是为了寻求庇护,而是想在彻底消失前,最后感受一次家的温度。
后来发生的事情,如同失控的列车,呼啸着冲向既定的终点。
与白兰的决战,伙伴们在战火中飞速的成长,艰难的选择,惨烈的牺牲,以及用无数代价换来的、最终的胜利。
我也在那场炼狱般的洗礼中,被迫洗去了最后一丝稚嫩和犹豫,真正接过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担子。
用伤痕累累的肩膀,理解了何为责任,何为守护,何为无法避免的失去与必须承受的代价。
十年过去了。
如今的我已经二十四岁,坐在彭格列总部这间宽大却总感觉有些冰冷的办公室里,指尖划过文件光滑的表面,窗外是西西里岛永远灿烂得过分的阳光。
指环上的大空火焰依旧在安静地燃烧,调和着一切。守护者们分散在世界各地,忙碌着各自的事务,却又在需要时,能通过一个讯息迅速集结。
生活似乎被无穷无尽的责任和文件填满,偶尔的闲暇里,会和狱寺、山本他们聚一聚,听听了平大哥用他那极限的嗓门分享近况。
或者被已经长大却依旧脱线的蓝波,和温柔依旧的一平偶尔的恶作剧弄得哭笑不得。
妈妈依旧住在并盛那栋充满了回忆的房子里,身体硬朗,笑容温暖。
我经常抽时间回去看她,她还是会做满满一桌子好吃的,唠叨着让我少熬夜,注意身体。
有时,在饭后收拾碗筷的间隙,她会看着庭院里某个空着的角落,或者墙上我小时候的照片,眼神微微放空,然后轻声说:“不知道和真那孩子,在那边过得好不好。”
我总是沉默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然后努力牵动嘴角,露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,安慰她:“他一定很好的,肯定。”
是的,我愿意相信他很好。
我必须相信。
那个夏天突然出现的弟弟,像一道短暂却极其明亮,甚至有些刺眼的光,猛地照进了我那时懵懂无知的青春。
他让我提前窥见了未来战争残酷的一角,也让我更早体会到了亲情的重量和守护背后沉甸甸的意义。
他让我知道,在某个我不知道的、遥远的世界里,有一个和我流着相似血液的人,曾经那样努力地战斗过,也曾经那样珍惜过与我们短暂如朝露的相聚。
他留下的,不仅仅是关于白兰和密鲁菲奥雷的预警(这确实为我们争取了无比宝贵的准备时间),更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力量。
每当我在首领责任的重压下感到难以喘息,在关乎家族存亡的决策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时,总会想起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。
想起他最后那个拥抱仿佛用尽全力的力度,想起他眼中那份深藏于虚弱之下不容置疑的坚韧。
他让我懂得,所谓的“家族”,其核心并不仅仅局限于血脉的延续和指环的契约,更是一种超越了时间、空间甚至生死界限的无形羁绊。
即使我们只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,即使他来自一个我可能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,他依然是我的弟弟。
这一点,从那个夏天他出现的那一刻起,就永远不会改变。
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,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十年后火箭筒吓得哇哇大叫、遇到困难就想逃跑的少年。
他背负着彭格列的徽章,引领着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,在黑暗与光明的夹缝中艰难前行。
但内心深处,那个十四岁少年留下的角落,永远为那个夏天,为那个名叫沢田和真,来自平行世界的弟弟,保留着一块最柔软、也最沉重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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