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慢慢转过身来,眼睛有点发红:“大人,我不想让人这样伺候着,特别是你。”
方维伸手将她搂住了,笑道:“我们内官专门就是伺候人的。你不想让人伺候,那我们就没活干了,跟着就要饿死。我家玉贞菩萨心肠,还是给我一条生路,好不好?”
卢玉贞就憋不住笑起来,眼泪也跟着下来了,一边笑一边哭:“大人,你……”
方维给她擦了擦眼泪,自己望着床顶的花纹,笑眯眯地说道:“我们进了宫,头一件事就是伺候那些老内官,给他们洗脚擦身,倒夜香,还有一件,谁也不乐意干,就是给他们洗贴身的裤子,真是要熏死人。比起来,你这个算什么。横竖咱俩算是臭味相投。我香不起来,就只好把你也拉低了陪我,谁也别说谁。”
她抽了抽鼻子,“要是治不好了……”
方维嗯了一声,把脸朝她眼前凑,“治不好了也不要紧,我听说你们大夫能用针把人鼻子扎坏,你也给我试试,扎几下,正好闻不到了。到时候我就稳如泰山,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,就是你手艺得好。”
卢玉贞伸出手来,捏住他的鼻子笑道:“不用针扎,这样就够了。”
他将她抱的紧紧的,转过脸去用力亲她的下巴,她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,下巴尖尖的,脸只有巴掌那么大。她摸索着他的背,又轻轻拍着。
他伸手解她脖子上的袢扣。她有些愕然,随即很顺从地脱了上衣。“你不嫌弃……”
他自己也除了衣服,从床头将那个精致的小瓶取了出来,倒了一点香水在身上。
她心里有点难过,又有一丝满足。她轻轻抚过他的腰,温柔地向下摩挲。没弄几下,她的汗就滴下来。
他扣住她的手,微笑道:“我就是想……亲一亲,抱一抱。”
她点点头,“我也想。”
两个人依偎得更密了些,她从他的额头吻下去,他的眼睛、鼻梁、嘴唇和下巴,多么熟悉。
他抚摸着她枯瘦的身体,忽然眼泪流在脸颊上,咸咸的味道,她也尝到了。
她停下动作,幽幽地叹了口气:“一定是我太丑了,把我家大人都丑得哭了。”
他做了个鬼脸:“才不是,我就是给你看看,边哭边笑,我也会。”他拍拍她:“睡吧,什么都别怕,我守着你。”
她闭上眼睛,往他怀里蹭着。
待她睡熟了,他起身将帐子落了下来,将门开了一条缝,吩咐道:“将文书给我拿到房里来。”
胡掌家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刚刚有急报,致仕在家的李阁老病殁了。”
他愣了一下,“圣上还在西苑,我先进宫吧。叫人将水送到书房,我在那梳洗。”
他进了宫,先和黄淮奏报过,便到了文书房,将报丧的折子看了,命人即刻送到西苑御览。
一群小火者抬着他朝文渊阁走去。方维望着这条不长的夹道,石板被磨损的厉害,人去人来,白云苍狗。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地上有些湿,天冷飕飕的。严衡在门口迎着,笑眯眯地作揖。
严衡道:“我已经安排了,先让礼部堂官徐陌他们去拟几个谥号,报圣上选定。朝廷抚恤,一切从优。”
方维道:“严阁老想的事事妥当。”
他们寒暄了几句,严衡又将他送到门口。他刚要拱手作别,忽然看见两个小中官飞也似地朝西华门跑去。
他的随从喝道:“什么事乱跑?没有规矩的东西。”
小中官见是他,慌忙跪下道:“是……是蒋院使有事情吐了血,昏迷不醒。”
他的心忽然直坠下去,“蒋济仁呢?”
“蒋大夫他……他在西苑。”
他吩咐道:“叫门口备马,快去。”
蒋济仁提着药箱,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太医院。院使的值房内原有过夜的床榻,蒋院使躺在床上,脸色青白,气息微微。
几个太医围在床前,都是神色凝重。蒋济仁排开众人,伸手去探脉搏,见是转豆之脉,知道父亲脏腑空虚,心气绝尽,惊慌之下,便抽出三棱针,在合谷上深深刺入,又去按他的极泉穴。
蒋院使勉强睁开眼睛,见到是他,手指动了动,“让他们都走吧。孩子,带我回家去。”
他慌乱地摇头:“不行,爹,你还不能走动。”
众人都默默退了出去。蒋济仁只见父亲嘴唇渐渐没了血色,心中惊恐万分。他又使了劲,父亲将手搭在他手上,又闭上眼睛。
蒋院使张着嘴,似乎在说些什么,蒋济仁俯下身去听,只听见他说:“我不成了。”
蒋济仁又惊又怕,叫道:“不会,爹,你撑住。”又回身叫道:“取山参过来,快去。”
“没有用了。我这是当日……宫变的心病。若是……那药不起效,便是……便是灭族的罪过。惊悸所致,无药可救。”
蒋济仁跪在地上,惊骇得一点眼泪也没有了,只是摇头:“有办法的,一定有办法。”
他打开药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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