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人脑子总是爱想很多,顾虑很多,想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话:“大哥的衣服都很好看。”
苏眉开心道:“真的吗?”
叶满有些紧张,站得像一根木头,一动不敢动,说:“我小时候的衣服也都是姥姥做的。”
苏眉问:“姥姥也喜欢做衣服吗?”
“不是,”叶满解释道:“小时候家里穷,买不起衣服,只能自己做。”
苏眉有些意外,怜惜地看他,拍拍他的肩:“量好了。”
叶满放松下来,在木窗边找了个小板凳,乖乖揣手坐下。
苏眉试探着问道:“你和韩竞和好了?”
叶满窘迫,应了声:“嗯。”
苏眉点点头,说:“那就好。”
苏眉拿起尺子量布,叶满过去帮忙,阳光晒在靛蓝色提花布料上,扬起轻微的尘埃。
阳光的角度慢慢变动,照着细细窗格的影轻轻挪。
“苏姐,”叶满蹲在桌前晒太阳,半趴在木桌上,看正在剪裁布料的优雅女人,仰头问:“你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啊?”
苏眉温婉一笑,说:“想听故事吗?”
叶满:“嗯。”
他想听一听有韩竞的故事。
苏眉:“我父亲曾经是考古学教授。”
叶满心想,原来是书香门第,这还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书香门第的人呢。
苏眉温声细语,给这个年轻人慢慢讲述着过去的事,手腕轻轻翻转,玉镯滑动,叶满看见了她白皙细腻的手腕上铜钱大小的疤。
他瞳孔微缩,苏眉已经开了口。
“他很热爱考古,几乎是狂热。有一次,他在古玩市场看到一个螺钿铜镜,他一眼认出那是真东西,它来自大唐。”
“唐朝的铜镜?”
“嗯,”苏眉说:“在陕西考古博物馆有一个八曲葵花形螺钿铜镜,2001年出土,出土时断为两截。螺钿铜镜是盛唐时期皇室垄断的高奢品,留世非常少,有价无市。”
缝纫机开始工作,苏眉细致地缝纫,然后停止,在进行调整,这个工作室里很静。
叶满翻开一本图册,那是一本手绘设计页,各种各样的衣服,他慢慢翻看,听着苏眉温柔的声音继续说着。
“我爸看到那面铜镜后就饭也吃不下了,那个铜镜很完整,找朋友搭线想要买下来,过几天他朋友回话,说那是在西北的一个农村里收的,和铜镜一起的还有很多件古董,要是感兴趣,就亲自去看看,谈价。”
叶满:“那镜子要多少钱啊?”
苏眉摇摇头:“价钱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爸看到了那面镜子,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它拿到手。”
真是个古怪的人,叶满心想。
“他当时就要动身去西北,但他那时心脏刚刚动过手术,我实在不放心,劝说没用,我就只能陪他一起去。”
说起那个时候,苏眉还是有些后怕。
那年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跟爸爸还有爸爸的一个朋友、一个学生,四人做火车来到西北。
人生地不熟,口音都听不懂。
她跟在父亲身边,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,跟着下火车,转大巴,走了几十里荒凉土路,到了一个小镇。
爸爸的学生不停给她献殷勤,一路上缠得她心烦气躁,可她又生性温柔,拒绝的话在别人听来不痛不痒。
爸爸一心在古董上,根本没时间关注她。
住宿的地方是个小旅馆,环境很差,三教九流的人都有,经常会有人用那种贪婪又直接的目光盯着她,每天回到房间,她都必须紧锁房门。
卖古董的人一直没露面,只派了个向导过来接待他们,领他们闲逛,他们不得已在镇上住下,镇上很热闹,路边有很多摆着摊位卖古董的,破烂陶器、铜钱、瓶子、箭簇、佛像……
苏眉从小耳濡目染,虽然不精通,但能看出来大部分都不值什么钱。
来这里逛的人也杂,有的看起来像乞丐,有的看起来像大老板,口音五湖四海的。
爸爸一来就挪不动脚,开始在这里四处看,淘东西。
夜幕降临的时候,街上演起皮影戏,那戏腔尖锐诡谲,晃动的影子让她觉得毛骨悚然,她紧紧跟着爸爸,终于他逛够了,几个人一起去餐馆吃饭。
餐馆里很挤,油腻腻的,带一股子羊膻味儿,她是家里仔细养出来的花朵,受不了这种环境,饭都没怎么吃,坐在那里很不自在。
这不大的屋子里吵吵嚷嚷,人越来越多,她蹙眉抬头,瞧见几个男人走进来,她没再继续看,低头劝说父亲:“我们快回去吧。”
桌上那眼冒精光的向导说:“我朋友马上就要过来了,他带着个好东西。”
她觉得父亲有点着魔了,反复劝说,父亲不肯,父亲的那位学生忽然呵斥一声:“你一个女人懂什么?闭上嘴,别影响老师的判断!”
她从来没被凶过,一时愣了,脸皮阵阵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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