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白帆说:没有,只是得敷几天药膏。
那也够麻烦的, 商远问, 你们剧组给报销医疗费吧?
贺白帆嗯了一声:报销。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冲杨思思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:恭喜你们, 新婚快乐啊。
杨思思略微愣怔, 轻声说:谢谢。
多久没见贺白帆了呢?一时间她算不清楚,只知道是很多很多年。而今天聚餐之后,明天上午,贺白帆就要回美国了。
来的路上商远还在抱怨:白帆咋就这么着急?昨天剧组收工, 今天去墓地安葬他爸骨灰,今晚跟咱两口子聚餐,明天飞香港然后飞纽约,真是火烧屁股,美国总统都没他忙!哎,想请他好好吃顿饭吧,他拍戏又把脚崴了,只能就近随便吃一点。
杨思思说:他是不是谈恋爱了?别人等着他回去呢。
商远扯扯嘴角:喔,有可能哦。
湘菜最是下饭,三人边吃边聊,从武汉房价说到外贸生意,从婚房装修扯到移民政策,两个小时倏忽而过,一大扎啤酒也见了底。
哪,最后一杯,咱兄弟俩干了,商远与贺白帆碰杯,仰头一饮而尽,白帆,明天我得去襄阳签合同,就不送你了你一路顺风,以后清明除夕什么的,我去给叔叔扫墓,你放心。
贺白帆眸光微动:行啊,那就辛苦你了,他转向杨思思,郑重地说,祝你俩永远幸福。
三人在餐厅门口道别,贺白帆回酒店,商远和杨思思开车回家。
商远已经微醺,坐进副驾便闭了双眼。
杨思思说:贺白帆变化好大。
是啊,商远仍旧闭着眼睛,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,他这几年又那么辛苦。
杨思思说:其实以前我觉得他挺有距离感,就是有那种艺术家的感觉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跟我们这些按部就班上课、干活、毕业的学生很不一样,现在他倒是更像个普通人了。
商远忽然睁眼:我们,这些?他有充分的自知之明,他这学渣可不配位居此列,你说的是
我和卢师兄,我们这些洪大的学生,杨思思轻快地说,当年我就很疑惑他怎么会喜欢卢也,感觉完全不是一路人。
商远轻哼:瞎了狗眼呗。
杨思思瞥一瞥他,继续说道:卢也在咱们婚礼上找贺白帆,后来又向我要贺白帆的手机号,这些事情贺白帆都知道吗?你俩刚才怎么一句不提?贺白帆明天就走了,你说,万一卢也找他有事呢?
商远整个人呆住,酒忽然醒了。
其实你知道当年他俩分手的经过,对吧?杨思思冷静地说,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,所以一直说你不知道。
啊?我没有啊,眼看老婆变了脸色,商远心头一颤,连忙改口,我就知道一部分,真的只知道一部分
然而,那是这段关系里,最狼狈不堪的一部分。
以至于时过六年,商远还记得那间宿舍的号码:107。
2016年的最后一天,全世界的人都在欢度跨年之夜,商远谎称流感放了杨思思的鸽子,陪贺白帆前往洪大。
是啊,卢也肯定不知道,他提分手之后,贺白帆从上海赶回武汉,赶回洪大。
他什么行李都没带,脖子上连条围巾也没有,鼻尖被冻得通红,右边脸颊高高肿起指印儿还隐约可见。商远很没情商地问他怎么回事,他低声回答:我妈。
商远蓦地反应过来,贺白帆他爸还在上海住着院,他为了卢也跑回武汉,他妈肯定很生气。
他先和贺白帆回了那间出租屋,开门进去,四壁空空,唯有客厅地上残留一只塑料袋。贺白帆在屋里转了转,沉默地拾起塑料袋揣进兜里,然后转身出去。
他们又前往卢也的宿舍,那时天已黑了,零星地飘着一些雨点和雪花,打在脸上,脸就冻僵。商远瞄了眼天气预报,零下二度雨夹雪。贺白帆没进宿舍楼,只是站在外面高大的梧桐树旁,卢也的宿舍是107,一楼阴面,他们站立的位置可以看见107宿舍的窗户,以及,坐在桌前的卢也的背影。
卢也穿件黑色毛衣,对着电脑,纹丝不动,正在专注地学习。
贺白帆给他打电话,他不接,连打几个之后,他把贺白帆的号码设置了免打扰。贺白帆又用商远的手机打给他,他仍是不接,没过一会儿就关机了。
商远知道,如果卢也接起了哪怕一个电话,贺白帆必定会跑进去找他。贺白帆或许会质问他,然后还是会挽留他不要分手。可卢也偏偏就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接,他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贺白帆。人怎么能无情到这个程度?
贺白帆将目光一寸一寸收回来,片刻,轻声说:我们走吧。
商远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,心一横,搭上直男最后的底线:白帆,你你要不要哭一会儿?边说边将肩膀凑了过去。
贺白帆摇头,并没有哭。只是他的双手轻轻颤抖着,像是真的很冷。
欸,帆哥你这一趟要飞好久,受得了吗?小助理盯着贺白帆的脚腕,忧心忡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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