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等我长高长大不就好了?”青衣小童咽下最后一烧饼,鼓着腮帮子理所当然道。
“可他们也不会因为你变成大人了就对你心慈手软。咳咳,所以你看啊,山下危机四伏,为师和你赵师叔还有大师姐商量觉得,你还是乖乖留……”
“师父,我是一定要下山的。”青衣小童平日懒散捣蛋,此刻稚嫩的眉宇流露出难得的坚定。
男子闻言沉默了下去。良久,在习习的晚风里,温暖的掌心落在青衣小童的发顶,还有一个堪称无奈的笑:
“那阿归就得……比那些人更毒才行。至少,要学会识别一些基本的毒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青衣小童双手背在脑后,大剌剌道:“我才不要跟赵老头学那些破玩意儿。哎哟!”
她捂着脑袋吃了一个暴栗,然后在她抗议的哇哇乱叫里,被男子冷酷无情地提溜去了赵无极的草堂,强制学习基本的医毒之理。
至于被迫收了个半徒的赵无极,他严重怀疑,宋辞其实只是被烦到无可奈何,才将宋雁归这个捣蛋鬼丢给自己带的。
可她到底没有真的好好学,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,后来每天都在赵无极暴怒举起的拂尘里满屋乱窜,还被强塞着吃了一些怪味药丸。
梦境里的回忆温暖又真实,散发着干草松软清冽的香气。
等等……香气?她鼻翼微动,猛地睁开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是轻纱质地的床顶,身下是软硬适中的床榻,身上盖着薄薄一层被褥。
至于香气的来源……是桌案上的薰笼里散发出雪松的清香,倒挺叫人心神放松的。
要不是这薰笼和明显平稳的地面,她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回到了楚留香的船上。
不是六分半堂,不是蔡京府邸,也不是刑部大牢。醒来后所见的这一切比她预想的要好上太多了。
所以问题来了,这是哪儿?
“吱呀——”房门自外推开,光线洒落一地,她微微眯起双眼适应了一会儿日光,这才看清进来之人。
“哟,无情大捕头早啊。”宋雁归的脸上漾起笑意,熟稔地打起招呼。
“午正,不早了。”白衣青年推着轮椅款款而至榻边,素手探出袖口,宋雁归眨了眨眼,颇上道地撸起袖子,手腕朝上平伸过去。
无情替她搭脉的功夫,剑僮也已经布好了菜。
“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。”无情收手。
宋雁归闻言微讶:“不对吧,我记得我中了毒。狄飞惊既然有机会给我下毒,没道理下那么轻才对。”
无情微微一笑:“蔡京给六分半堂的毒自然是奔着要你命的目的去的,你当时中毒的情况也的确看似极为凶险。”
“但是?”宋雁归直觉这里似乎该有一个转折。
“但是,狄飞惊也不傻,六分半堂依附于蔡京,他当然不能公然违抗蔡京的命令,但他却也不打算弄到不死不休的局面。那样对如今的六分半堂并没有好处。”
毕竟蔡京不需要考虑之后的事,可六分半堂还需要考虑在此事中按兵不动,力量丝毫不受折损的金风细雨楼。
蔡京这个局,是将六分半堂做了马前卒。那几乎是一个针对宋雁归所设的必胜之局,最好的结果是宋雁归和方歌吟同归于尽,但如果万一方歌吟没有对宋雁归痛下杀手,也还有毒发身亡、然后被乱刀砍死的结局等着她。
说到底,蔡京还是更想让宋雁归死。
谁也没有料到宋雁归竟然打败了方歌吟,虽说她还是如所料一般毒发,但后来还发生了一些蔡京此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变故。
“所以是狄飞惊减轻了下毒的分量。”宋雁归以拳抵掌,自信抢答。
无情微顿了顿,忍不住摇头失笑:“算是吧。只是以蔡京的为人,当时那样的情况他给狄飞惊的毒应当无所谓份量,倘若你中了那毒,必然药石罔医。”
“所以我猜,狄飞惊根本没用蔡京给他的毒,而是换了另一种。”
看起来中毒的情势同样凶猛如虎,实际并不难解、毒性并不凶猛的一种毒。
“可我为什么会在神侯府?”她疑惑道:“王……宋先生呢?还有孙青霞,他们现在人在何处?”
这回轮到无情微微怔住:“你不记得了?”
“……我应该记得什么?”
无情看她一脸茫然,微微沉吟:“这样说来,大抵是那毒性特殊的缘故。”让她失去了一些毒发后短时间内的记忆。
见她目光虽平静,眉宇间却隐隐流露出焦急之色,想到当时局面之险峻,无情轻叹了口气。
兄台您倒是说啊……宋雁归被他这口气吊得不上不下,恨不得上去摇他的衣领。
无情扬眉浅笑,笑容如碎玉熔金,俊美的容颜流露难得狡黠的神色,只有这时候,旁人才会记起一贯稳重沉静、智计无双的无情大捕头,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。
“这件事,要从你中毒几近昏迷那时说起。当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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