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慕容敬之随便捋了捋头发,整了整衣衫,拖着已经残了一条腿,挣挫着坐到酒饭前。饭难得的没有馊味,但酒太薄了,稀得没有什么酒味,慕容敬之喝了两口,很久没有整理的大胡子上挂着晶莹的酒滴,酒香倒似乎比碗里更浓郁些。正吃着几块薄薄的肉片,听见牢房里有似乎捏着鼻子、尖细却不像女声的说话声:“放屁!这里的关防要有一丝一毫的疏忽,我看你们都是活腻歪了!……”声音低了下去,一会儿又高了起来,却和气了好些:“……你们难做,我有什么不知道。但上面吩咐的事体,谁敢怠慢一点点?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?……”声音又低了下去,终不可闻。
&esp;&esp;慕容敬之吃了两口酒,却见谁在他牢前闪身而过,后面跟着的人倒看清了,正是这里的牢头,点头哈腰地跟在谁的屁股后头。
&esp;&esp;等饭食将尽,牢里动静突然大了起来,牢头打开他的牢门:“慕容敬之出来。”
&esp;&esp;慕容敬之疑惑地看看外面,问:“这就到时辰了?”
&esp;&esp;牢头笑道:“你倒是想早死早投胎呢!……有人来见你。”见慕容敬之皱着眉一脸茫然的样子,冷笑道:“说是上头来的,尊贵着呢!大早上折腾得我们人仰马翻的。来吧!”
&esp;&esp;慕容敬之颇觉茫然,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好担心害怕的,只是腿行走不便,不得不扶着墙一跛一跛地挪着,牢头前所未有的上来扶掖,慕容敬之身体一僵,牢头道:“还不是为你快点,耽误了时辰算你的算我的?上面说了,还要叫你换身干净的,别腌臜了来人。”
&esp;&esp;慕容敬之不过是俎上鱼肉,亦没有什么计较,随着牢头到一间清爽亮堂的空屋,换了一身干净衣衫,又洗了脸洗了手梳了头,依旧用镣铐锁上,坐在小杌子上等待。只一顿饭工夫,便进来几个人,先是太监打扮的几个,进来站在墙边,接着几个嬷嬷进来,吸了吸鼻子,一脸厌恶的神色。慕容敬之看看并没有自己认识的,心里越发奇怪。又过来两个太监,一个捧着金兽香炉,燃着百合香,一个捧着垫着锦垫的小座椅,端正地放在面南的位置。然后朝外轻轻拍两下手心。
&esp;&esp;牢头便退了出去,最后进来的是李嬷嬷、王嬷嬷等精奇嬷嬷,护着冰儿走了进来。冰儿却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,一进牢房,一眼就看见端坐下首的正是自己的义父慕容敬之,形容憔悴,镣铐缠身,哭着扑了过去:“阿爷!”
&esp;&esp;慕容敬之猛地还没有认出是谁来,便有一个穿着粉色丝绸小袍子,套着青色坎肩的小丫头扑在自己怀里,小丫头抬起头来,粉嘟嘟一张小脸上纵横尽是泪痕。冰儿握着慕容敬之手上的木铐和锁链,一叠连声地大嚷道:“把这些劳什子打开!”牢头在门外赔笑道:“这贼子是重犯,又是有功夫在身的,镣铐可不能打开。”
&esp;&esp;冰儿对李嬷嬷道:“什么贼子,外面那人才是贼子呢!我不管!打开!”
&esp;&esp;李嬷嬷哄她道:“你们说几句话就是皇上的恩典了,若是做了出格的事,皇上恼了,没准不让你再见你养父了呢!”
&esp;&esp;冰儿到底还小,咬咬嘴唇,没有再坚持,只是拉着锁链一个劲地掉眼泪。慕容敬之见这个小女儿,心里一酸,柔声道:“没关系的,阿爷已经习惯了。冰儿你怎么会到这里?”
&esp;&esp;冰儿只是腻在慕容敬之怀里,哭得说不出话来。还是李嬷嬷帮着答道:“是你积了德,你六年前在密云驿馆救下的,原是我们小公主。机缘巧合,又回到皇上身边。今日是你受刑的日子,皇上发慈悲,让公主来为你送行,也算报你当年养育之恩。”
&esp;&esp;慕容敬之胳膊一抖,脸色也变了,李嬷嬷有些担心,便想把冰儿拉出来。可冰儿却牢牢地伏在慕容敬之身上:“不许碰我阿爷!谁要碰他我不依!”转脸又向慕容敬之道:“阿爷!我去和皇阿玛说,叫他放你回家,放姆妈、姐姐、业哥哥一起回家。阿爷,我以后去苏州,还要去找你!”慕容敬之本来已起了杀念,腕上镣铐便可致人死命,可冰儿口口声声“阿爷阿爷”的叫,让他心中不由气馁:已经到了这个时候,何苦伤这不相干的女孩?何况养育六年,承欢膝下,就是动物也有感情。慕容敬之少有地温存哄道:“好好好,阿爷还在苏州等你。”转脸对门外喊道:“我到京时,原有一个贵重物品的小包裹,如今我就要去了,东西也可以给我女儿做个遗念。”
&esp;&esp;牢头一呆,东西原已寻着值钱的打算好了,只等行刑毕,大家就可以分了,此时突然出了这个花样,心有不甘,不过里面人大有来头,也不敢多言,暗道“晦气”,丧气地去取包裹了。李嬷嬷心里也很不舒服,终于忍不住道:“虽说以前赖你抚养,到底我们公主金枝玉叶,你一口一个女儿的,怕也有些不合适吧?”
&
BL耽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