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如今那间腾给她住的卧室里，就只剩几样日用品、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乐谱而已。
&esp;&esp;而这些，月韶还是在上回闹矛盾之后，心血来潮去她卧室看了眼才发现。
&esp;&esp;也是那时，她恍然意识到，曾经与她相依为命过，与她亲密到可以将收情书这样私密的事都分享给她，与她无话不谈的女儿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与她越来越疏远。
&esp;&esp;几乎快要从她的世界淡退出去。
&esp;&esp;孩子长大就会拥有自己的生活，这其实是必然的走向。
&esp;&esp;但，变化，总是会让人心生惆怅。
&esp;&esp;月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“嗯”，扭回头，连眨了好几下眼睛。
&esp;&esp;等月蕴溪从屋里出来，往楼下走时，她才勉强将那股翻涌而上的酸涩感压下去，调低电视机的声音，开口道：“今天看到新闻报道说，小姑娘独居出了事，过了十几天才被人发现。”
&esp;&esp;月蕴溪脚下顿住。
&esp;&esp;“……皎皎，妈妈一直想要知道你住在哪里，不是想干涉你的生活，只是，不放心而已。”
&esp;&esp;沉默地站了几秒，月蕴溪踩到下一层台阶，温声说：“等合适的时候，我再告诉你可以么？”
&esp;&esp;轻言软语，让人分不清是疏离的婉拒，还是真诚的提议。
&esp;&esp;月韶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，眼睛睁大，让蓄在眼底的水雾扩散开，哑声说：“以前听别人说你跟我很像，总是不敢苟同，哪里像了。”
&esp;&esp;月蕴溪停在了楼梯口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，看着月韶玲珑小巧的侧影，眉头很轻地一皱。
&esp;&esp;轻到，像只是被垂下的眼睫牵动一般。
&esp;&esp;“后来人家就说，是说话的那个调调像，听了让人没脾气。我就想，你是我生我养的姑娘呀，能不跟我像么。”
&esp;&esp;月韶抿唇笑了笑，却是没多少笑意，伸手抹了下眼睛。
&esp;&esp;月蕴溪看了她一会儿，默默走了过去。
&esp;&esp;l形的沙发，月韶坐在正中央，左右都空着，偏偏，月蕴溪坐到了旁边配套的单人椅上。
&esp;&esp;她递了纸巾给月韶，手臂伸得笔直，彰显着距离。
&esp;&esp;月韶接过纸巾时瞥了眼，心里更加酸涩，再开口，声音愈发低哑：“你跟你爸爸长得像，外貌上遗传他比较多，有时候，看到你就会想起他……”
&esp;&esp;中间停顿了片刻，以沉默略过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&esp;&esp;“人死还留了一屁股债。妈妈没本事，如果没有你陶叔，我真的撑不下去。没有他，别说是让你一直学琴，我们连温饱都成问题。”
&esp;&esp;“他对你挺好的，那我肯定也得对他女儿好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&esp;&esp;月蕴溪没接话。
&esp;&esp;月韶便继续说：“你是我亲生的，我可以直接管教。但桃桃不是，我对她是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，因为弄不好就要被别人说闲话，说我们住陶家吃陶家的，还容不下别人姑娘。我就只能尽量地顺着她。
&esp;&esp;“再者，我对她好一点，她就能跟你好好相处，你在这里也能过得更好些。”
&esp;&esp;月蕴溪从月韶身上移开了视线，有一阵都是回以沉默。
&esp;&esp;为了与陶家父女凑出一个家庭，她与月韶就像是完整的画板被切割成了有棱有角的两块拼图。
&esp;&esp;哪怕表面再合，衔接处也有了缝隙。
&esp;&esp;在拼图的过程中，她那块是被忽略的存在，日积月累，早已移了位，缝隙也成了鸿沟。
&esp;&esp;以至于，如今面对月韶这份迟来的沟通，她一时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反应，该说什么。
&esp;&esp;沉静了许久，她缓缓呼了口气，从包里拿拿了手机说：“我用这两年比赛的奖金给你置办了一套房子，地址我发你微信上了。”
&esp;&esp;月韶蓦地止了话头。
&esp;&esp;“房门密码是你生日，邻居是钟老师。客厅还没布置好，原本是打算等全部弄好再告诉你的。”
&esp;&esp;月蕴溪张了张口，还想说些什么。
&esp;&esp;但在瞥扫到月韶鬓边白发的瞬间，不忍再将话题深入。
&esp;&esp;月韶盯着茶几上亮了一阵又熄屏的手机，久久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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