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她怔怔起身。
&esp;&esp;抬脚却被有些吓倒，是梦魇般的山呼万岁。
&esp;&esp;万岁，万岁，万万岁。
&esp;&esp;她甚至有些无措，顿了顿，走下去。
&esp;&esp;没有走太久，大概七八步，走到了丹陛上，数个台阶本是闭眼都能走的。但是这会，从胸腔冲起的一股血腥让她闭了眼，没有好好走下去。
&esp;&esp;一口堵在喉间许久的血喷出来，她从九层丹陛滚下去，跌在疾步上来的人足畔。
&esp;&esp;紫袍靛纱，凤池清波。
&esp;&esp;青年的轮廓映入少女虚阖的双眼中。
&esp;&esp;其实就算看不见，也能知道是他的。
&esp;&esp;他身上雪中春信的味道，他胸膛怀中的温度，在十二年前的渭河畔，浸入她骨髓。
&esp;&esp;这么多年，她将他活成信仰。
&esp;&esp;所以即便到了这一刻，他弯腰抱过她，她便还是无可救药靠上去，抓住他。
&esp;&esp;却是一息之间，他又弃了她。
&esp;&esp;她腰腹间感受到他松开的手，眸光看见赶上来的少年。
&esp;&esp;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。
&esp;&esp;端方，清雅，博爱世人。
&esp;&esp;年幼时，在苏府，在抱素楼，苏瑜待她也很好。苏彦忙时，他教她读过书，认过字，给她送过新年的贺礼，祝她永远快乐。
&esp;&esp;不是太多的相处，大概有那么三两回。
&esp;&esp;但是她都记得，小心珍藏。
&esp;&esp;这一生，她没有遇见多少好人，得到的温暖也屈指可数。所以点滴的恩惠她都牢牢记在心头。
&esp;&esp;自问后来此时，她上了万人之巅，没有亏待过他。
&esp;&esp;为何要这样？
&esp;&esp;最后他也没能抱起她。
&esp;&esp;是夷安携一身怒意撞开众人，抱着她回了椒房殿。
&esp;&esp;听闻她把前来探病的苏瑜骂了一顿，后来又把没来的苏彦也骂了一顿，骂到最后，连着陈珈都被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通。
&esp;&esp;二月十二，女帝在未央宫晕倒的第三日，太医署向尚书台回话，乃旧疾复发，暂时缓解，但仍需静养。
&esp;&esp;尚书台理政的高官一时没有说话，目光都落在苏彦身上。
&esp;&esp;若说当日中贵人读完诏书，百官在女帝的失态中确定了她的情意所指，那么后来丞相上前抱她的一刻，前排的部分官员则也悟出了他的情意。
&esp;&esp;若只是忧君护君，若只是师长如父，若只是一个为人臣的身份，幼承庭训的青年人不会两眼通红，在退身的间隙垂眸忍住满眶泪意，之后在没有女帝任何音讯的境地里他也阖了府门，两昼夜谁也不见。
&esp;&esp;是昨日午后，方出现在尚书台，重新理政。
&esp;&esp;这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情感。
&esp;&esp;“要修养多久？”苏彦开口，平静比冷漠还无情，“眼下太仆令占了两个日子，七月初八和十月廿二，乃上上吉，宜婚嫁。”
&esp;&esp;闻这话，诸官松下一口气。
&esp;&esp;情意真假几何都无妨，只要不见天日，只要成为过去，只要苏彦不再在意。
&esp;&esp;他们和世人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。
&esp;&esp;一样以苏门马首是瞻，一样效忠少年女帝。
&esp;&esp;被问话的齐若明不懂朝政，怀的是一颗医者父母心。
&esp;&esp;他有些生气。
&esp;&esp;原在长安街头听闻流言的时候，他便意识到流言并非流言。他想起去岁正月，苏彦回京后，伴在椒房殿的模样。
&esp;&esp;那会他觉得怪异，如今想来，却是正常。
&esp;&esp;那原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牵挂和担忧。
&esp;&esp;在她病重之时，握着锦被下的她的手，长久静坐，不舍离去。
&esp;&esp;这才是对的，病痛中的人，需要医药，更需要被爱。
&esp;&esp;纵是不爱，也不该这样相逼。
&esp;&esp;齐若明回想这三日侍疾的场景，少年天子昏迷中喊阿母，也喊师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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