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守一唇角微微漾起:“烟娘怎知,我今夜会来?”
文俶搁下手中毛笔,转身面对着他,眸光柔和:
“爹爹今日与我提及,圣上已自通州返京,召集群臣商议新河道事宜。”
她望向他道袍下摆沾染的尘沙,声音轻缓,“通州之行澄郎必随。既已回京……”
她顿了顿,唇边浮起得意又笃定地笑意。
“怎会不来兰台看我?”
张守一心中甜蜜,垂眸看她。目光在她略显清减的脸上稍作停留。蓦地伸手,轻轻揽住她腰,将人从凳上带起。文俶未及反应,已被他抱着侧坐在自己腿上。
“申时入的城,在乾清宫复了旨,便直奔此处。”
圈椅宽大,足够容纳两人,他手臂环过她腰际,将人松松圈在怀中,动作理所当然。
“瘦了。”张守一指尖拂过文俶眼下淡淡的青影,“在文渊阁,很累?”
“不累。”文俶摇头,手指轻轻扒拉着他道袍袖口的云纹,“只是……有些挂心。”
她没有明说挂心什么,张守一却了然。
他未追问,只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,小心展开,里面是几块精巧的琥珀糖,烛光之下泛着剔透光泽。
“通州码头买的,”他捡起一块,递到她唇边,“尝尝。”
丝丝甜意在舌尖化开,带着薄荷的清凉。文俶紧绷了数日的心弦,悄悄松了下来。
“在文渊阁这些时日,可是遇到难处?”张守一轻抚她眉心的蹙痕,温声问道。
文俶迟疑片刻,递来一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页,边角多有圈画涂改,显是反复斟酌的痕迹。
“帮我瞧瞧,”她小心翼翼问道,“这解百毒的香方,还差些什么?”
张守一接过,只眸光一扫:
“方子拟得周全。”
他执起案上毛笔,在纸缘空白处落下几个清逸小字。
“还差一味引子。”
写好后搁笔,抬眼望她:“待我亲自制好,便给你送来。”
“澄郎不问我要这香方何用?”文俶忍不住问他。
“无需问。”他伸手,将她颊边一缕碎发别至耳后,动作轻柔。
“烟娘既需要,自有你的道理。我只需在你身侧,护着你……便够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!”文俶欢喜地搂住他脖颈,眉眼弯弯,“澄郎最是懂我,也待我最最好了。”
张守一任她偎着,手掌轻抚她后背披散的青丝,嗓音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幽怨:
“待你好的人……当真不少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缠绕着一缕发梢,“若我做不到这‘最最好’,只怕烟娘转身就不要我了。”
文俶闻言一怔,抬起脸看他。
那惯常从容的面庞里,竟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惶惑。
她心尖蓦地一软,双手捧住他的脸,望进他眼底:
“怎么会!”
声音又轻又急,似怕他不信。
“在烟娘心里,澄郎是这世上唯一的、顶顶厉害又最最聪明的守一道长。谁都替代不了。”
她说着,将脸埋进他颈窝,声音闷闷地传出来,带着不自知的撒娇与依恋:
“澄郎今夜别走……留下陪烟娘,好不好?”
张守一没有立刻回答。
“澄郎此行通州可还顺利?”文俶似察觉到什么,仰头问道。
“淤塞比预想的严重,侯羡提出的新河道方案,虽耗资巨大,却是治本之策。”
张守一缓缓道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发丝。
“圣上已准了。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眸光微沉:
“朝中反对之声亦不小。汉王今日在御前,便直言此乃劳民伤财之举。”
文俶心头一紧。
张守一继续道,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:
“侯羡此人,我虽不喜其行事,但在这宫中,他能独善其身,从不站队。也唯有他……敢与汉王正面相抗。”
他垂眸,对上她担忧的眸子,终是说了出来:
“在他所呈的新河道参与人员名录里,有李文博与杜若璞之名。不日,他们便会奉旨入宫协理。”
文俶呼吸微滞。
张守一看着她瞬间变换的神色,心中酸涩:“所以,烟娘现在可是明白了?”
他轻声问,像在问她,又像在问自己:
“我所惧的……究竟是何?”
“不是的!”文俶猛地摇头,环在他颈后的双臂收得更紧,“你们不一样……澄郎,你同他们所有人,都不一样!”
她将额头轻轻抵上张守一,二人吐息缠绕,将彼此看得真切:
“你们每一个,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”
“将我原本空瘠荒芜的心,一寸一寸润泽,一点一点填满。”
她略顿了一瞬,指尖滑向张守一道袍上的星宿银线,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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